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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功利哥是小学至初中的同班同学，当年古寺联中学校是建国后一所著名寺院改建，当年她像一个中心坐标，辐射周边几十个村子的学子们前来求学。
功利哥是我们班五十多名学子中的一员，人很淳朴敦厚、十多岁就长出满脸毛茸茸的胡子，方正的身材，一双宁静深邃的大眼睛；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说话慢悠悠的，且不善言辞，咋一看他就像一个衣着简朴不善修饰的长者大哥。尤其记得他十五岁那年（虚岁十六）坐车去县城，一个学生模样的人起身给他让座，并说：“大伯，您请坐！”回来后他不动声色慢悠悠说起此事时，让我和同学们都忍俊不禁地笑得前仰后合，有人当场把眼泪都笑喷了。
岁月流淌。时光不居。几十年倏然过去，当我在异乡工作多年后再次见到他说到这件事，功利哥还微微笑着说：“济民，你咋还记得啊？”功利哥仁厚持重，精力都用在了认真听讲上，从来不喊同学们的外号，让我不由得不肃然起敬。
往事悠悠，多少个少年时代糗事，就像天边悠然闪亮的星辰，照亮与镌刻在我们空空犹如一张白纸的脑际。那时候我们都是十来岁且衣仅能遮体、食难果腹、涉世未深的懵懂顽皮少年。
其实，功利哥的学习非常刻苦认真，他总是把已经用过的作业本反过来重新使用，而且字迹工整、一板一眼字迹写的清秀耐看。比起我和丁国战同学那潦草出格涂鸦的字体还有全班少有的糟糕成绩来，功利哥的认真刻苦对我们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在功利哥的家庭中，有让我们羡慕得直流口水的成员，譬如他的父亲就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资深教师，其叔叔毛增亮曾在省报工作，文笔出众为全省有名过硬的笔杆子，是享誉四方的文章大家。这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简直就是山一般的崇高险峻峥嵘挺拔，可望而无可企及。小时候我天生愚钝，曾经被同学戏虐为“机械、化工，一窍不通”。就连全县有名的数学翘楚郭秀根老师给我们言之凿凿发狠说“哪怕你就是一个木头疙瘩，一个月后我也要你的数学成绩变好！”可我还是让数学天才郭老师大失所望了。人说，一个人的大脑有百分之九十九部分没有正真获得开发，我好像真的就是那个朽木不可雕的学生。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弹弓打得十分出色，十几米至二十米以内，所有的飞鸟及鸣蝉、蜂巢都难以逃过我的飞弹，甚至包括墙上一动不动的壁虎。语文成绩还算说得过去，好像是兴趣所在吧，每次作文我都是第一个交卷，好像还信心满满。
而功利哥则全然不同，他稳重自律，不声不响的各科成绩都是全班乃至全年级上乘，且一贯沉默寡言、不事张扬，就像老话儿说的“壶里煮饺子，心里有数”；让我恨不得真想和他换个脑袋试试。没法子啊，小时候我就是贪玩儿任性，发誓赌咒砸脑壳怎么也管束不住自己。
而功利哥，因其品学兼优，几年前有幸被推荐为工农兵大学生，在我还为自己的前途筚路蓝缕的时候就已毕业成为光荣的人民教师了。特别是几年后高考恢复，无数个莘莘学子像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大多数人跌落于河床下，只有极少数人胜出，那是在决定一代人前途命运的关键时刻，我落伍了。后悔药是全然没有的，愚钝至此，任凭后来我瘦掉十斤肉、披星戴月地头悬梁锥刺股般拼搏奋争，也没有完全挽回那个不愿看到的结局。这是我刻在骨子里的少年不努力而时时隐隐作痛的毕生教训。
岁月已远，无数个刻骨铭心的往事，像一枚枚记忆的茧，时时会在脑海里萦绕回环。
后来因为一两件举手之劳且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是机缘巧合吧，和功利哥见面机会多了。虽然我们俩不在一个城市，每年春节我们都回老家过年。而功利哥总是牢牢记挂在心，都是带着丰厚的礼物到我家去。有时候他在自己家里还十分隆重地备好美酒佳肴，邀约我与要好的同学们一起前往。每当看到他吃力且风尘仆仆的样子，总让人感动与心疼。让我不知所措地万分感激之后，就陷入无尽地深思之中。重情重义的功利哥一生都是这样，言语不多，踏实工作，厚道为人。就像他淳朴的男人本色、敦厚的长相给人以绝然的安全感似的，都会让你无论如何也无法推辞与婉拒。
功利哥是从一所进修学校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之前功利哥在政府部门工作，他勤勉奉公，重视实绩，不事张扬，人缘极好。退休后的功利哥嫂住在省会郑州女儿家，颐养天年。只是而今我们都老了，对于故乡的牵挂渐少，老家已很少回去，但不妨碍我们时时通电话相互问候。每每想起给人以温暖亲情的功利哥，我的心里总是歉疚之情油然而生，仿佛觉得我们还都很年轻，日子给我们的时间还很多，我一定会有机会报答他似的。我曾想，将哥嫂接来我所在的新乡市，到太行山里农家住上一段时间，聊聊我们的经历，聊聊现在未来，像又回到了少年时代一样。但终归是奉老未已，冗务缠身，自身多病又渐感心力不抵，至今也未能如愿。
行文至此，我眼前又出现了那个敦厚朴实的儿时伙伴。想起了他十五岁那年坐车时别人给他让座让同学们眼泪笑喷的那段往事。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光影闪逝，流水般的汤汤岁月早已把我们少年时代满头青丝幻为了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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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济民男，省作协会员。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人民文学》《散文百家》《上海文学》《北京文学》《大公报》《青年文摘》《天津文学》《绿风》《星星》《书摘》《读者》《杂文选刊》等报刊发表诗、散文、随笔，作品被选入中外多种年度佳作文本。多次获奖。出版诗集《远去的乡村》，散文集《时光书》。返回搜狐，查看更加多
